當小說家遇見小說家:畢飛宇X吳明益X張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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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上健身房,我健身房的朋友一開始不知道我是個寫小說的人,後來他們在報紙上發現跟他們常常一塊兒運動的人是個小說家,很納悶地跟我說:他們以前很好奇寫小說的人平常都在幹嘛?都吃什麼?他們觀察了我很久。最後他們的結論是:『你跟我們沒兩樣嘛!』」

 

畢飛宇老師個子很高,健身房練出來的身材也不是蓋的,一出場就把吳明益老師的身高就比了下去,還好張大春老師的「大頭春」不是浪得虛名,一顆大頭保住了此岸的存在感。

 

閩南語有句俗話說:「寧願跟明白人吵架,不跟傻子笑。」沒人喜歡跟人吵架,非帶一肚子氣回家,但是跟有內涵的人交手再怎麼不開心還是讓人有收穫,從個人成長的角度來看,能聽頭腦清楚的人說話就是福氣,即便是爭吵。

 

今天的三位看似是來聊天的,題目是「當小說家遇上小說家」,也不設立明確主題,基本上是圍繞著小說創作來談。

 

果然聽小說家閒聊小說這聊天就不一般了。吳明益老師開場就抛出了核心的問題:小說是什麼?17年前張大春訪問了剛出了《迷蝶誌》的文壇新星吳明益老師,吳老師當時提供了一個答案:小說是寫人性的掙扎。我看吳明益老師的書很擔心他是個很道貌岸然的人,今天讓我完全放了心。他一開始就先自嘲兼嘲諷張大春老師當天問他這種問題並不期待得到一個什麼曠世的真理:「他問這話後來我想想完全是度時間的。」

 

人性的掙扎指的是真實與謊言之間的辨證,「小商人就是要學會說謊。」剪魷魚腳的小故事讓我們又大笑了,小販把魷魚剪掉一隻腳,矇混過關,最後再把腳拿來賣。謊言才是真實的,完全真實的才是虛假的。這是成長的背景給他的困惑,也是他最初想到小說應該要承載的。

 

小說是寫實。但是《複眼人》裡面,環礁不能說成潟湖;寫釣魚人該用幾號的釣魚線……小說寫實?

小說給人們珍寶、知識、與邪惡怪獸作戰的機會(讓讀者滿足自己與邪惡怪獸搏鬥的需要)

小說是去遠方的工具 科幻小說

小說是辛苦的

小說是一種身體運動 有人為了寫小說蓄鬍

小說是找到生命演化的途徑 怎麼找到屬於自己的聲腔

 

吳明益老師喜歡自然,也審視那些在大學時代,為了做作業或自願去參加環保活動的人,也未必是真正的XX主義者,,「如果有一天他看到環保人士與環保人士鬥爭,女性主義與女性主義鬥爭……他還是可以熱衷其間,那我們才比較能說他是想要保護環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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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益老師送我們一個關於老鷹和老虎的故事。又讓我們大笑了很多次。那是一個關於一群小朋友想買把小老虎買回家養在中庭的故事,後來另外一隻(同一隻)老虎,在這群小孩長大之後,在華西街當眾被宰殺,從虎血到虎骨無一留存,長大後的買虎夢這時又重新呼喚了同一個人,當年,買一隻老虎要兩萬元,一群小孩湊了半天,因為無法飼養而作罷,而在華西街,即便要二十萬,這個成年人都想買回家,但是他沒有趕上在宰殺之前出手,正如當年還沒有在老虎長大之前就湊齊兩萬塊一樣來不及。

 

畢飛宇老師不能不提出更多的「實話」來回應。所謂的創作的真相,是一個在得獎之前,即便是母親都感到荒誕的工作。語言的殺傷力,準確的反動,更是讓母親覺得兒子有點距離感。有一種文學的創作是不得不冒犯別人的,如果存著不冒犯的想法就可以不必寫了。所以文學成為一種工作,對於工作的人來說,有一種冒險的刺激,站在懸崖邊的危機感,對於小說創作者的家人,似乎是得等到,所有的批評家教會他們這些作品的價值,才足以說服他們,接受它是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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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春說:叔本華曾說長久和一個怪物作戰,你也會變成一個怪物。張大春老師在「虛構」二字上,有非常完整的陳述,最令人感到弔詭的是,他自白自己假造經典引用到自己的發言中,但是假裝引經據典的效果,成功地吸引了夥伴和同學的目光。

 

因此張大春的討論,已經觸及到「東方經典」對小說創作的意義!「現當代用華文寫的小說,都是西方小說。」張大春老師引用「紅葉寄情」的兩個版本(TACO按:有人看過國光劇團的《三個人兒兩盞燈》嗎?編劇趙雪君就把第二個版本放在故事裡)東方經典的故事與西方小說的場景和美學都是不同的,「不可能的際遇」也在故事裡不斷地流傳。這些需要一個解釋?還是不需要?張大春老師說:或是它正在等我們去解釋,但是那個解釋本身可能會是一種「冒犯」。(呼應畢老師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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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整場會議之所以優雅又波濤壯闊,是主持人須文蔚老師善於掌控全場的作用。最後討論的幾個問題,玲瑜都覺得很有啟發性,大部份是來自臺下的提問,也有須老師歸納提煉的痕跡。

 

比如小說家都是唸些什麼書?

比如小說創作是靈感重要,還是紀律重要?

比如小說創作可以又幸福又偉大嗎?

比如年輕學生要怎麼做才能成為一個小說家?

 

最後吳明益老師又虧了一個人,是我們都知道的劉德華,我們不是偶像歌手,在讀者向他吶喊:「我們愛你」的時候,大聲地說:「我也愛你們」。吳明益老師說的不自由,不是創作上的而是教學上的,其實創作可以很瀟灑,沒有參考讀者的想法,但是作家應該要有規律的志業,對他而言,就是教學,另一個,就是種地。

 

吳明益老師喜歡看小說、電影,也愛看科普書,因為有些答案在科學裡。

畢飛宇老師說自己是一個自私的小說家,是為了自己寫,而不是為了讀者寫。回應吳明益老師引用閻連科先生的話:面對文學,背對文壇。年輕時大家奉你為大師,歌頌你,漸漸地,文壇仍是阻礙。找到自己要說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張大春老師不回應紀律的問題,因為他謙說自己好多本小說,也都還在紀律之外……

按:須老師說今天來了三百多人,玲瑜看到這個陣仗,不禁會想起四百二十人學寫作的場面,身為一個中學老師,我們要面對的是四百多人,對我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學習動機低落,不認識我們的聽者,那樣的課程真難;而面對三百個,學養豐富的學者專家,又是何等的壓力。我們總是會抱怨學生不夠愛我們的學科,從某個方面來說,它讓我們的學科有機會有某種新面貌亮相,和在文學人前談文學,是另一種愜意,我也享受這樣談文學的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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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靜惠女士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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