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樣聊了寫作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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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閱讀理解到生命的中間是?--我們這樣聊了寫作立意

---從大考中心國寫試題「三年(二十年)後的同學會」談起

最近正如火如荼整理國寫「系統思考」的訓練,在二模前後給第一屆國寫的高三生一些知性寫作的提醒,沒想到校內的段考考了記敘文「三年後的同學會」(根據大卷樣卷「二十年後的同學會」調整而來)後,又得回顧起最初始教寫作的一切,還好,一路走來的閱讀與寫作提醒,一步一腳印,並沒有煙消雲散。

「老師,什麼是立意?」

這些一個一個來掛號的孩子,其實不是完全聽不懂,他們似乎抓到了,又不太確定,再找老師聊聊確認。審題、立意、結構、文采,這些是寫作最早要說的,在重重的峰迴路轉之後,如今回頭又問師父「立意」究竟是什麼,那是「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再次「見山是山」的回歸和沉澱。

「如果我要你們把一篇文章,從頭到尾安排一個東西貫串起來,你可以做到嗎?」

「老師,沒有問題。就以這篇「同學會」為例,我可以安排校園附近的一個角落或一棵樹,第一段先交代我們曾在那裡做了些什麼印象深刻的事,中間兩段寫好同學會這個活動,在熱鬧的同學會後,末段再說有人提議返校去看看那棵樹還在不在。既扣緊題目的『同學會』,又有一些前後呼應。」

「聽起來很不錯啊!」

「可是我覺得這跟你說的『立意』不太一樣。」

「是不太一樣,但是已經搆上邊了。」

同學非得確認老師說的立意,明明很重要,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明白。

「這樣好了,我們用白雪公主的故事來說,你就懂了。在這個故事裡,有什麼貫串的東西嗎?」

「出現了兩三次的東西……我知道了,是那一面魔鏡。」

「嗯,王后與魔鏡前後對話了兩次,起了前後呼應的作用,魔鏡是個有貫串作用的東西,但是它是貫串全文的道具,貫串全文的意象,而這篇文章一再重複的『概念』呢?」

「是『美麗』嗎?」

「是啊。王后為什麼對白雪公主起殺機,因為白雪公主的美麗,人物的設計上,在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兩個美麗的女人,一個美麗而嫉妒,一個美麗而沒有心機,是故人物設計可說也是圍繞著美麗而構思的。後者以公主的身分到小矮人的屋子裡,為他們打掃、舖床、煮飯,完全沒有一個公主的架子,然而前者到民間只為了內心的仇恨。所謂的魔鏡,恰如其份地把『美麗』這個主題帶出來。」

「哇!這層次很高耶!安徒生不露痕迹地,說了一個如此有意義的故事。」

「同樣的,賣火柴的女孩,核心的概念是『溫暖』二字,在大雪紛飛幾乎要把人凍僵的夜裡,一根根小小的火柴帶給小女孩虛幻的溫暖景象,最後,一個凍死小女孩冰冷的屍體在寒冷的耶誕節早晨,眾人此起彼落的『耶誕節快樂』聲音中被發現,那一根根火柴,是把『溫暖』帶出來最完美的道具。」

「老師,一個好的故事,真的是餘韻無窮。」

「是啊!最殘忍的是『灰姑娘』的故事,我覺得它基本上是一個剝削的故事。」

「我明白,而那雙鞋,恰好是一面照妖鏡,把強佔者的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

「所以你希望別人看完你的文章之後,看到什麼呢?」

「我們寫了一篇六百字的作文,讓別人看到我們開了一場很熱鬧的同學會。」

「你確定這樣就夠了嗎?」

「老師,我懂了!」在四樓的走廊上,我真的覺得秋「高」氣爽,遙望著新北市政府和體育場氣派的屋頂,聆聽這些孩子告訴我他們的領悟。

「我們寫了一篇六百字的作文,只讓別人看到我們開了一場很熱鬧的同學會,遲到王還是遲到,有人剪了頭髮外型煥然一新,那些都很瑣碎。我提到了樹的變化,可以多花一些句子申論,用『變化』作為我的立意──歸納大家都變了什麼,什麼沒有改變,誰沒有變,而有什麼改變值得慶賀,又有什麼改變令我們愀然,正襟危坐。」

「還可以再多一點嗎?」

「高中唸了三年,在大學也過了三年,對照自己高中三年的變化,和上大學的三年,哪個變化大?或是……」

他把我發下的佳作裡的中心思想,一個個重述:有人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參加同學會,因為當年跟好朋友鬧僵了。該同學在文中把事件交代清楚後,藉此討論了「時間」微妙的作用,時間把過去覺得過不去的心結變得微不足道;有人引用蘭亭一會,情隨事遷,誰能掙脫不變,擁抱永恆……

「老師,過去我們都是在閱讀的時候談『主旨』,其實我們寫作的時候就是這樣用啊!您剛說的閱讀策略我們高一其實有做過活動,我現在才懂原來在寫作上這麼用。我們的文章有立意,就是要在故事裡有一個主旨。」

「和你這樣的同學談話,感覺真好。」

「老師,每次聽完您的說明,都覺得很想寫作文。我開始珍惜寫作文的時刻,我覺得書寫有一個部份是很紓壓的,因為在寫作時,我們必須想一想表面的行止坐臥之外,我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也想一想為什麼是這樣,那是很成熟的功課……」

微風吹拂他青春的髮稍。他還說:台大命案的當事人也該寫作文,想一想自己在愛情裡得到了什麼……那一些話好成熟懂事,我不知道他畢業之後,是不是還能這樣熱血?還是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在我們三年用心拉拔,聽、說、讀、寫,好不容易進了社會,似乎還是被一個染缸帶走了清純?教育只能看過程,不能以結果相論,至少此刻的他,看起來是那麼誠懇,讓他的老師,可以為他們,再寫下一個又一個清楚有力的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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